笑忘书【6】
时隔几年，再次踏入先花神的祭灵台，锦觅内心百感交集。
祭灵台周围如旧日一般萦绕着各色花朵，它们娇嫩的枝叶随风轻摆，安静无语。
它们一直以这副静默的样子陪伴着许它们生命的先花神，虽无法开口言语，却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里发生过的一切。
喜怒哀乐，悲欢离合。戏外人看戏中人，真真看得分明、清楚。
它们见过长芳主抱着年幼的锦觅在此痛哭失声，它们见过水神洛霖带着锦觅在此诉说衷肠，它们见过天帝在此静立一言不发，它们更见过锦觅痛失挚爱之后绝望哭泣。
它们比谁都看得清这当中一切，却丝毫没有办法宣之于口。
这冷冷清清的祭灵台，与其身处的花界相比着实不同，有着其他地方从未有过的与世无争之感，倒也难得清静。
这里的一切都是原先那般，花还是那花，水还是那水，只是所到之人的心境却大不一样了。
彦佑在锦觅身后远远的看着，并未靠近。他知道锦觅有很多话要跟先花神说，也知道，或许今日就是锦觅最后一次敞开心扉了。
锦觅一步一步走向先花神的灵位，每一步都显得万分沉重。每走一步，内心就多一分愁云惨淡，多一分悲凉无奈。
锦觅很想再见母亲一面，她很想当面问清楚为何当初要喂自己服下那枚陨丹，为何要让她经历这情爱之痛，为何要让她灭情绝爱导致如今这般万劫不复。
她因这陨丹没了爱人，没了父亲，没了这世间的美好之物。
她因这陨丹多了冷漠，多了残忍，多了这平添的许多愁绪。
锦觅走到母亲的灵位之前，停下了脚步。
她环绕着四周，蓦然间觉得眼前这幅光景竟恍如隔世，不由得从内心深处觉得更为死寂，似乎连呼吸都是冰凉的。
上一次站在这里，已经是三年前了。
那时锦觅刚刚得知陨丹之事，又得知自己误会旭凤而错杀于他。心情何其沉重，何其矛盾，何其悲痛欲绝。
她拖着虚弱的身体来到这里想要寻求一个答案。
为何在自己误杀旭凤之后，这枚陨丹会从身体内自行排出？
一个自己早就洞悉却不敢承认的答案。
因为自己爱的，从一开始便只是旭凤而已。
即使是陨丹，也无法阻止这一份情的发生。
因为那个名叫旭凤的人，早在几百年前，早在锦觅遇他的第一刻开始，就已经在锦觅心底扎下了根，在漫漫岁月之中发了芽，枝繁叶茂。
如若强行连根拔起，必定让锦觅的心鲜血淋漓，惨不忍睹。
但是，还是有人狠狠地将其从锦觅心底拔了出来，
先是润玉几次三番想要如此，却被锦觅护住。
如今便是锦觅自己，生生将其从心底拔了出来。
带着血与肉，带着爱与恨。
“娘亲...”锦觅缓缓开口，“孩儿来看你了。”
“这两年之中发生了太多太多事，孩儿深感疲惫，因此没能早日来看您，望您原谅孩儿。”
花神祭灵台前吹过了一阵微风，吹动了锦觅的华服，吹动了锦觅的发丝，似乎是先花神正轻抚自己的女儿一般。锦觅的喉头发紧，一阵酸涩涌了上来，将她一直坚守着的最后一抹防线彻底击垮。
锦觅注视着灵牌的视线逐渐模糊，压抑了不知道多久的泪水就这样顺着脸庞滴落下来，她开口诉说着内心的煎熬，仿佛找了一个宣泄的出口，将这几年来压抑的感情全部释放了出来。
眼前这人，即使已经不复存在，却也是孕育自己的娘亲啊。
“娘亲，孩儿不孝，从前未能理解娘亲良苦用心而一意孤行，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，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情，到了如今这般田地，原是我咎由自取。”
“可是...”锦觅哽咽道，“孩儿还是想问您，当初您推算孩儿万年内有一场情劫便喂与我陨丹，您可曾想过，这情劫难道就不是因这陨丹而起的吗？”
“如若...”锦觅终还是没有忍住，哭泣出声，“没有这枚陨丹，孩儿如今又会是如何一副样子，您可曾想过？”
“我会懂得这世间情爱，我会尽情去爱我想要爱护的，想要保护的。我不会对他给予的爱意视而不见，我不会伤害他对我的那份真心，我更不会因为旁人而误会他，甚至亲手杀了他啊...”
锦觅声嘶力竭，声声句句仿佛都带了血。
因这陨丹，她不懂情爱之事，一次又一次伤害旭凤，一次又一次的错信他人，一次又一次辜负他。锦觅因哭泣而颤抖着身体，脑海中闪过的从前种种仿佛雪上加霜，压倒了锦觅最后的一丝坚持。
过分的悲痛之下锦觅猛地吐出一口鲜血，无力跪坐在了地上。
彦佑见状快步冲了过来，扶起锦觅，看她苍白的面色，心痛的皱眉。
他忍不住责怪她，
“你何必如此糟蹋自己...”
锦觅的嘴唇上还沾染着血迹，惹得那红色的口脂更如血一般鲜红，浓烈。她摇摇头，推开了彦佑，又面向了灵位。
“但...”
锦觅皱着眉大口喘气，心口之处的疼痛以及之前所受的刀伤让她的语速也变得迟缓，
“即使女儿做了这许多错事而导致如今这般，女儿从未后悔。我爱过他，恨过他，杀过他，救过他，付出了如今如此这般，倒也是不辜负他昔日的关怀爱护了。只是...”
锦觅顿了一下，似乎在压抑自己喉头的腥甜。
“如果还能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，女儿再也不要爱上他了。”
锦觅苦笑，
“女儿如今才明白娘亲对爹爹的一片深情是何等伟大，何等决绝。女儿做了这许多错事之后，原本觉得已经无望赎清自己的罪孽。女儿愧对爹爹，愧对娘亲，愧对长芳主的养育扶持之恩。却不想上苍又给予了女儿重新来过的机会。今日来见娘亲，女儿便是想要立誓，偿还自己这一身罪孽。”
“锦觅...”彦佑一惊，心下觉得莫名的慌张起来，锦觅这幅样子分明...
锦觅颤抖着坐直了身体，毫不犹豫的将头磕了下去，与地面撞击的声音震得彦佑一愣。
“一叩，女儿发誓，定不负娘亲昔日盛名，拼尽所有也要护得花界、以及六界花木周全。”
“二叩，女儿发誓，从今往后定将专心于花界，再不与天界、魔界来往，但凭一己之力治理花界，还花界欣欣向荣，昔日荣光。”
“三叩..”锦觅起身，注视着先花神的灵牌，声声泣血，句句有声
“女儿发誓，身为花界花神愿终身不嫁，为保花界清誉，再不踏入这世间任何情爱之事。”
此话一出，便是万劫不复。
锦觅闭上眼睛，一滴眼泪缓缓滑落，带走了心底对旭凤的最后一丝情义。
旭凤于她而言，从此便是陌路之人，再无瓜葛。
“以上誓言，如有违背，女儿愿受万世之苦，自毁元神向娘亲赔罪！”
“愿娘亲在天之灵能够保佑女儿、保佑花界平平安安。如有来生，女儿愿与母亲再结母女之缘，只是...”
锦觅缓缓笑道，却是万分凄惨。
“女儿再不愿遇到他了。”
旭凤一袭黑色华服站在花界外，看着如昔日一般繁荣美丽的花界万物，不知为何心里还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怀念，脚步如何也迈不出去了。
他前几日收到花界邀请他参加新任花神加冠典礼的请帖，虽早已有了心理准备，但是摸着装饰精致的请帖，看着上面秀丽的字体，不自觉的入了神。
他与锦觅的一切，便都是由花界开始。
那时旭凤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战神旭凤，因涅槃而掉入锦觅的水镜，却还是盖不掉那一身骄傲贵气。
而锦觅还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，对什么都好奇心极其旺盛的葡萄仙子，蹦来蹦去，着实调皮可爱。
想到这儿，连旭凤都未曾发觉自己脸上带上了丝丝笑意，这种笑容已经许久未在他的脸上见过了。
罢了，旭凤闭上眼睛。
既然一切由花界开始，便从花界结束吧。
他当初未能参加她的晋仙仪式已是终生遗憾，如今见她成为花神，也算是圆了自己的愿望。
不过..旭凤看着请贴上最后一句
【望魔尊殿下协夫人一同莅临，花界等不胜荣幸。】
的时候，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。
思量了半饷，旭凤心里已经有了决断。
“来人，传穗禾。”
“魔尊殿下到。”
花界仙子禀报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都不自觉的住了声音，朝旭凤看去。
在场之人不乏肆意猜测的，
魔尊旭凤自打成为魔尊以来从未出席过任何重要场合，如今花神加冠典礼居然请动了他这尊大佛，难不成这花界要与魔界交好？
但是前不久花神锦觅才下令断了鸟族的吃食，这魔尊身为鸟族中人，这次来访怕不是兴师问罪？
旭凤面无表情，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，让仙童带路往大殿的方向去了。
他们只是站在身为魔尊与花神的角度，从魔界与花界的角度上看待二人关系，却不想他们私下的关系要比想象的深多了。
一条命，生也是她，死也是她。
局外之人，又懂得什么呢？
仙子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，将旭凤带到安排好的座位上，便垂首恭敬道
“殿下请您稍后，大典即将开始。”
“有劳。”旭凤点头。
仙子转向一旁的穗禾，手做出引路之姿，
“穗禾公主，您的座位在这边，请跟我来。”
穗禾不满，
“本座为魔尊夫人，为何座位不在魔尊殿下旁边？”
“公主见谅，根据律例您未曾和魔尊殿下成婚，自然并非正统的魔尊夫人，男女有别，应当注意距离，莫让他人耻笑。”
穗禾还想争辩，旭凤抬手制止她，
“今日六界同在，莫失了魔界仪态。”
穗禾见旭凤不帮他，也知道不能闹得太过，就只能跟着仙子去了一旁，坐在旭凤不远处的位子上，脸色十分精彩。
穗禾虽然在此次典礼的受邀列席之中，也是同旭凤一同进入花界，但是待遇就远远不如旭凤了。
先不说这座位并非挨着旭凤的魔尊夫人之位，而是另外一处；这仙子对她也是冷若冰霜，将她带到位置上之后便走开了。
要说花界怠慢她，也确实挑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，没有失仪，也没有言语或者行动的冲撞，穗禾也就只能吃个哑巴亏。
但是说对她一视同仁，还真没有这回事。看着旁边偶尔跟别人还有个笑模样的小仙子们，穗禾觉得如芒在背。
也难怪，自打与锦觅交恶，得知锦觅要继位花神以来，穗禾身为鸟族新一任族长必定不会善罢甘休，暗中派人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情想要借此抹黑花界名声，锦觅以及各位芳主不是不知道。
因此断了鸟族吃食，设了结界，这报应对穗禾来说也着实不算冤屈。
旭凤自打那日穗禾意图从背后攻击锦觅开始便对其起了疑心，暗中派人监视着穗禾，穗禾所做的一切都在旭凤掌控之中。
旭凤本想出手替锦觅解围，却不想锦觅自己已经用了如此决绝的方法反将了穗禾一军，心里松口气之外也涌上了一阵难以言说的失落感。
锦觅，真的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锦觅了。
放假这几天跑步的时候也在想该怎么往下写 真是难为死我了啊啊啊
我想更火神夫人！我想要甜甜甜QAQ
笑忘书等我断一阵子可以不。。
还有点梗没写完。。
我为什么要开这么多坑WC！！！
给我红心！我要评论！
呜呜呜呜呜呜
